苏俄对外侦察局往事-旅俄作家和翻译家孙越的博客-财新网

苏联最引以为骄傲的，就是其历史悠久和臻于完善的国安系统。其中苏联对外侦察局（СВР）堪称世界最优秀的特工机构，其95年来的职责，除了守护苏俄国内安全，还捍卫其国际利益。

苏俄对外侦察局，是苏维埃政权革命成功之后所建立的第一个国家情报机构，它既隶属国家肃反委员会（ВЧК），是其不可分割的一个组成部分，但业务上也相对独立。1920年苏维埃政权面临国际严峻局势考验，因为1919年2月爆发了苏波战争，战火燃至1921年3月方熄，开战的原因是，波兰第二共和国欲保住凡尔赛条约被瓜分时失去的领土，但苏维埃政权认为那片领土属于俄罗斯。最后，战争以苏俄战败而告终，波兰占领了乌克兰西部和白俄罗斯的一部分领土。苏波相互敌视与防范愈加严重。苏维埃对外侦察局值此因运而生，其主要职能是侦察和制止外敌破坏活动。

1920年12月20日，苏维埃国家肃反委员会主席捷尔任斯基（Феликс Дзержинский）签署命令，正式组建国家肃反委员会外国部（ИНО），从此，这一天即被正式确定为苏俄国家对外侦察局成立日。国家肃反委员会国外部的基本任务，就是获取流亡国外的白军武装力量及其被派往苏俄代理人的反革命活动情报，以及对确保国家安全具有特别重大意义的其他秘密信息。

1922年2月，国家肃反委员会撤销，取而代之的是内务人民委员会下属国家政治保卫局（ГПУ），仅隔一年，1923年11月2日，苏联又组建了苏联人民委员会下属国家政治保卫局（ОГПУ）取代了国家政治保卫局，但无论国家安全机构如何调整，苏俄不仅将外国部原封不动地保留下来，而且还进行了编制扩充，其职能也有所增加了，如分析和评估世界局势的发展与变化等。

苏维埃政权建政初期，国家政治保卫局外国部参与了的几次对白军搜捕和作战行动，旨在捍卫红色政权稳定。历史记载，1924年初国家政治保卫局外国部发起“辛迪加-2”行动，目的是破获萨文科夫（Борис Савинков）领导的“保卫祖国与自由人民联盟”（Союз защиты Родины и Свободы）。

萨文科夫生于1879年，是俄国作家和诗人，社会革命党领袖，著名政治和军事领袖。他在苏俄建政之后即流亡波兰，在境外曾经参与、策划和发动反苏活动。萨文科夫1918年3月在莫斯科组织成立了“保卫祖国与自由人民联盟”，这是一个与布尔什维克作战的军事组织。，萨文科夫曾计划1918年7月在莫斯科、喀山、雅罗斯拉夫斯克耶、雷宾斯科耶、穆罗木斯克耶等地发动打击布尔什维克的军事起义，但由于红军的重兵围剿，萨文科夫组织内的几位重要成员被捕，他只得被迫放弃起义。萨文科夫1921-1923年期间又在波兰招兵买马，重新组建部队，继续准备在苏俄多地举行武装起义和对红军开战。

苏联人民委员会下属国家政治保卫局成立，就是在这个背景之下成立的。1924年年初，国家政治保卫局将抓捕萨文科夫和捣毁“保卫祖国与自由人民联盟”的任务，交给该局外国部（此时外国已经升格为对外侦察局），行动代号为“辛迪加-2”行动。领受任务的对外侦察局逐渐锁定萨文科夫的行踪，1924年6月，对外侦察局发现萨文科夫潜入苏联准备择机策划武装起义，便将其诱至白俄罗斯首府明斯克逮捕，继而红军又在苏联全境逐步肃清了“保卫祖国与自由人民联盟”的其他组织者和武装人员，“辛迪加-2”行动宣告成功。

萨文科夫在法庭上承认组织反苏武装，试图颠覆苏联政权的罪行。苏联最高法院军事法庭先判处他死刑，后改为有期徒刑10年。萨文科夫入狱不久暴病身亡，死在苏联国家政治保卫局监狱中。新近披露的档案显示，萨文科夫于1925年5月7日从监狱四层坠楼而亡。但苏联作家索尔仁尼琴（Александр Солженицын）在其著名小说《古拉格群岛》（Архипелаг ГУЛАГ）中却说，萨文科夫是被国家政治保卫局在狱中枪杀。这些说法均缺乏历史依据，上有待后人缜密分析与研究才可得出结论。

对外侦察局成立初期所实施的国际反间行动，除了“辛迪加-2”，较为著名的还有1925年实施的“托拉斯”（Трест）行动。

“托拉斯行动”的任务，是要逮捕俄裔英国特工莱利（Sidney Reilly）并粉碎他所参与和支持的发苏军事组织“俄罗斯诸兵种联盟”（Русский общевоинский союз）。

莱利是迄今为止极为神秘的英国特工，至今没有确凿的历史档案能说明他的出生日期和出生地，有记载说他1874年出生于南俄的敖德萨（Одесса），也有说他1873年生于敖德萨附近的赫尔松省，但莱利自己说他生于爱尔兰。

但比较流行的莱利履历说，莱利1892年因参加反沙皇活动遭被捕，释放后，母亲去世，家中发生变故，他便从敖德萨离家出走，搭英国商船到了南美，靠打工生活。1895年他在英国驻南美考察队当伙夫，在一次意外事故中救过英国间谍的命。间谍感念于他，为莱利办了英国护照，送往英国讨生活。

莱利1897年被招募为英国间谍，随后的两年他在英国驻圣彼得堡大使馆工作。1903年，他又以木材商的身份作掩护，前往俄军占据的中国港口旅顺搜集情报，他凭借着特殊身份与俄军将领套关系，获取了不少情报，再转手卖给日本人获利。

莱利的间谍行为非但未引起俄国怀疑，他居然还于1905年9月当上了英国驻俄大使馆武官助理。1918年，莱利因为参与刺杀苏俄领袖列宁被苏俄政权追捕，他只得后逃往西方躲避，莱利被苏维埃法庭缺席判处死刑。

1925年苏联对外侦察局实施“托拉斯行动”，史料记载，莱利因9月28日非法穿越苏芬边境，被苏联边防军开枪击毙。但莫斯科对外侦察局解密档案显示，莱利是先被苏联对外侦察局特工诱捕，在苏联国家政治保卫局监狱中关押一段时间后枪毙的。莱利在狱中将自己入狱前后的日记，十分详尽地写在烟盒纸上，塞进囚室的墙缝里，这一珍贵历史档案才得以保存。

莱利狱中日记苏联解体以后曝光。他的真正死因确与他参与支持发苏组织“俄罗斯诸兵种联盟”有关。该联盟成立于1924年，联盟主席为沙俄中将弗拉戈尔（Петр Врангель）。该联盟十月革命后联系了全球流亡的白俄军事力量，试图对抗红色布尔什维克统治，后来联盟又汇集了苏联境内的白色运动同道人红军作战，企图推翻建立不久的苏维埃政权。“俄罗斯诸兵种联盟”的人数一度达到10万之众。莱利作为英国间谍，曾给与“俄罗斯诸兵种联盟”情报和资金上的支持，所以不难理解，他为何受到苏俄特工追杀。

俄罗斯最新披露的史料说明，莱利1925年虽被苏联对外侦察局干掉，但“俄罗斯诸兵种联盟”并未一同被完全捣毁，“俄罗斯诸兵种联盟”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仍有活动，甚至苏联后期还在有活动。言归正传，苏联对外侦察局在这一时期，除了催毁数家反苏政治军事组织之外，还在中国东北地区实施军事行动，消灭反革命组织，消灭白军武装和肃清反苏组织领导人。随着苏联对外侦察局所取得的胜利，克格勃第一代红色国际间谍的名字也载入史册，如阿尔图佐夫（Артур Артузов）、费德洛夫（Андрей Федоров）西罗耶什金（Григорий Сыроежкин）和达夫强（Яков Давтян）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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