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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维塔耶娃(1892—1941),曾是被苏联文学史忽视的诗人和作家。苏联后期,她的作品开始解冻,被誉为二十世纪俄苏伟大诗人之一。最近十多年,茨维塔耶娃的诗集、小说、戏剧和书信的译本作品开始走红中国。
 
茨维塔耶娃生在知识分子家庭,她幼年即显文学天赋,六岁便可用俄语、法语和德语写诗,而妈妈却希望她长大以后弹钢琴。茨维塔耶娃谙熟多种语言,与童年母亲带她四处履行有关。那时,她母亲身体欠佳,于是她常到意大利、瑞士和德国的滨海城市疗养。茨维塔耶娃随母亲各地旅行,随处入学,首先外语长进显著。她十六岁时,依仗法语好,独自跑到法国索邦大学深造。不久,她自费出版第一部成名作诗集《晚集》,引发人们的关注。
 
茨维塔耶娃对爱情的全部理解,首先来自德国作家亨利希·曼的小说《女神》的主人公尼诺,他是完美无缺的男人。再有,她认识一个叫普利鲁科夫的男人,他在困境中爱上一个女犯,却完全不求回报。其次是,她在克里米亚小住时,十一岁的男孩奥斯曼疯狂地爱上她,她觉得而奥斯曼是尼诺在现实生活中的化身。茨维塔耶娃的情感经历比较复杂,她也有自己的“唐璜名单”:一生挚爱的丈夫埃弗隆,同性之爱帕尔诺克、昙花一现的曼德尔施塔姆、不伦的叔嫂恋以及与帕斯捷尔纳克的书信恋。
 
1911年,茨维塔耶娃在画家沃罗申位于克里米亚的别墅聚会时,认识了作家和白军军官埃弗隆。他们相识和相恋,茨维塔耶娃给与埃弗隆母亲般的关爱。埃弗隆赠给茨维塔耶娃一串连心珠,她一直保留到生命最后一刻。她还给作家朋友写信说,他们的结合是上天的神迹。1912年1月,茨维塔耶娃和埃弗隆举行了婚礼,当年九月,他们的大女儿阿丽阿德娜出生,后来又生了女儿伊琳娜。茨维塔耶娃将她的第二部诗集《魔灯》献给了丈夫。她说:“我和埃弗隆真心相爱,此生永不分离。”但是,他们婚后的生活很快变得现实而索然,茨维塔耶娃在诗中抱怨“爱情走上了绝路”。但茨维塔耶娃不想放弃丈夫。埃弗隆是个绅士,他了解妻子心中的忧虑,也不愿轻言放弃。埃弗隆军校毕业后,被派往顿河流域作战,失踪两年,茨维塔耶娃四处写信寻夫。她在信中说:“你只有还活着,我就会像条狗一样地追随你。”然而,他们之间也有致命的隐私。20年代,他们的小女儿伊琳娜饥饿而死,他们商定再生一个孩子。1925年,茨维塔耶娃生下儿子格奥尔基,但长得一点不像埃弗隆。原来,这孩子,是茨维塔耶娃和丈夫的好友、苏俄间谍罗泽维奇一夜情的结晶。埃弗隆曾说,他和茨维塔耶娃谁离开谁都不能活。果然,1941年,埃弗隆被捕并遭枪决。茨维塔耶娃也在这一年自缢身亡。
 
1914年,茨维塔耶娃22岁,她结识了29岁的诗人、文学批评家和翻译家帕尔诺克。茨维塔耶娃很早既有同性恋倾向,他在自传体中篇小说《我的普希金》里说,她不仅爱慕普希金笔下的奥涅金,也爱塔季扬娜。她与帕尔诺克在文学沙龙上相识,并且一见钟情。帕尔诺克当时引人注目的诗歌和小说,都是同性恋题材。茨维塔耶娃将她对帕尔诺克的爱,写进了十七首系列诗《女友》里。这组诗歌直到1976年,苏联才允许公开出版。她们相爱之后,俄国的文学艺术沙龙经常能看到她们同出同进的身影,她们相拥在一起,坐在角落里接吻,同吸一支烟,同饮一杯酒。对茨维塔耶娃而言,帕尔诺克是她的灵感和缪斯;而帕尔诺克亦将茨维塔耶娃视为天才女友。最终,她们的恋情毁于嫉妒。帕尔诺克嫉妒茨维塔耶娃的丈夫、孩子和朋友。1916年冬天,茨维塔耶娃在圣彼得堡打算见朋友,遭到帕尔诺克反对,两人大吵一架,分道扬镳。十八年后,帕尔诺克离世,朋友在她的床头柜上,发现了装在小镜框里的茨维塔耶娃照片。
 
曼德尔施塔姆是俄国诗人和作家。1915年夏,他与茨维塔耶娃在克里米亚,画家沃罗申的别墅相逢。翌年,曼德尔施塔姆对茨维塔耶娃兴趣盎然,于是,他们在圣彼得堡开始交往多起来。后来,茨维塔耶娃去了莫斯科,曼德尔施塔姆也紧随其后。随后,他们又在亚历山大罗夫市,茨维塔耶娃的小妹妹家小住。那时,他俩都充满激情。但直到1916年6月,曼德尔施塔姆也未向茨维塔耶娃明确表白爱情,这使茨维塔耶娃大为恼火。她不再搭理曼德尔施塔姆,决定移民欧洲。尽管这时候,茨维塔耶娃为曼德尔施塔姆写了三首诗,而曼德尔施塔姆也为她写了十首。茨维塔耶娃走后,曼德尔施塔姆在《文学莫斯科》杂志上撰文抨击茨维塔耶娃,说她写的普希金创作评论是一派胡言。茨维塔耶娃那时远在海外,自然没看到曼德尔施塔姆骂她的文章。但等她1938年返回苏联时,曼德尔施塔姆已于前一年冬天惨死在海参崴集中营里。不过茨维塔耶娃在海外,倒是经常回忆曼德尔施塔姆:1926年,她写了《答曼德尔施塔姆》一文,1931年,她又写了随笔《一篇献词的故事》,这还不算她在书信所提及的曼德尔施塔姆的往事和赞美他的诗篇。
 
茨维塔耶娃的丈夫埃弗隆的亲兄弟名叫彼得。她与彼得是在1913年6月在莫斯科相识。彼得那是刚从国外回来,住在莫斯科。彼得的状态极为糟糕,女儿病逝,妻子离异,他自己患上了肺结核。茨维塔耶娃和丈夫埃弗隆,带着女儿阿丽阿德娜去莫斯科见了彼得。28日,他们返回克里米亚画家沃罗申的别墅。茨维塔耶娃便写诗致敬彼得,赞美他的外貌和心灵,赞美上帝佐助她爱上丈夫的亲兄弟。彼得领悟了茨维塔耶娃的爱意,积极回应。1914年7月,彼得病情加重,生命开始倒计时。茨维塔耶娃得知情况后,独自一人前往莫斯科探望,她见到病床上将死的彼得,感到他的孤独和无助,心中的顿时升起无限的怜爱之情。她在给彼得信中说,她不知爱情从何而来,却知道它将融入永恒。茨维塔耶娃承认,她深爱兄弟二人,舍一不可。于是,她留下来在莫斯科医院照顾病危的小叔子。
茨维塔耶娃的叔嫂恋,令丈夫埃弗隆的亲兄弟名叫彼得内心痛苦不堪。他是个内向之人,不知该向谁诉说。当时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俄国投入战争,他遂决定上前线打仗,籍此忘却烦恼和痛苦,也为妻子和兄弟腾出情感空间。彼得最后再茨维塔耶娃的怀中闭上了双眼。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光,得到了嫂子母亲般的关爱,但茨维塔耶娃却因此背上了叔嫂恋的恶名。
 
茨维塔耶娃与苏联作家帕斯捷尔纳克的“书信恋”始于一九二二年,直到一九三五年结束。这是一段极为传奇的恋情。两人都相信美好的情感,不惜笔墨地赞美对方,并幻想和盘算着未来再次见面,书信往来十三年,情诗相赠数十首,但最终两人终于有机会再见时,激情却已烟消云散。话说一九二二年,茨维塔耶娃家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特别是丈夫埃弗隆的关系时好时坏。苏俄政府允许茨维塔耶娃远行柏林探亲。就在那年,她与帕斯捷尔纳克相识。帕斯捷尔纳克在见面后,读了她的诗集《里程标》,深感到茨维塔耶娃作品的“无限纯净和清爽”。于是他赶忙提笔给她写信。就这样,他们的书信恋始于那次短暂的相见之后。茨维塔耶娃在给他的信中写道:“我多么喜欢恋爱啊。”她认为,恋爱不仅展示情感,也蕴含着思想。那时,茨维塔耶娃和丈夫过着背井离乡的生活,帕斯捷尔纳克的书信给了她很大的精神慰藉。一九二四年,茨维塔耶娃写下纪念两人爱情的系列情诗《两人》。一九二七年,两人相约探望比利时诗人里尔克(Rainer Maria Rilke),可惜,后者于一九二六年底去世,茨维塔耶娃和帕斯捷尔纳克相见之约终成泡影。又过了几年,他们的通信就中断了。这意味着他们在情感上已经不再需要对方。
 
一九三五年,国际作家保卫文化大会在巴黎召开。茨维塔耶娃和帕斯捷尔纳克终于再次相见,但他们没有热烈的拥抱和激情的表白,只是泛泛地谈了谈文学和音乐就匆匆告别了:爱情不在,一切都寡淡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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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越

孙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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