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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年5月13日,罗马教皇约翰•保罗二世(Pope John Paul II)在梵蒂冈圣彼得广场被枪击,身负重伤。
保罗二世1920年5月16日生于波兰,自1978年至2005年4月2日出任罗马天主教第264任教宗。
1981年5月,波兰同乡日奇科夫斯卡娅携丈夫前来梵蒂冈探望保罗二世,9日,他们参加由保罗二世在梵蒂冈花园(Giardini Vaticani)主持的弥撒,12日,他们又参加了一个为欢迎波兰雅盖隆大学(Uniwersytet Jagielloński)到访而举行的弥撒活动。日奇科夫斯卡娅明白与保罗二世会面可能刺激波兰政府,甚至可能回国后有麻烦,但她和丈夫却不在乎,只想尽快见到保罗二世和参加13日下午5时在圣彼得广场的朝圣大会。
由于保罗二世那几日的行程安排很紧,所以13日前,日奇科夫斯卡娅和丈夫没来得及与保罗二世见面,因为他被安排与法国著名遗传学家路易(Jérôme Jean Louis Marie Lejeune)医生及其妻子共进午餐。
下午15时,保罗二世在钟楼门洞里登上一辆敞篷车,缓缓驶向圣彼得广场。按计划,敞篷车应绕场两周后停在圣彼得大教堂门口临时搭建的台子旁,保罗二世再登台向广场上的朝圣者布道。那时,保罗二世面带慈祥的微笑,缓缓地向朝圣者挥手致意,他的敞篷车沿着木栅栏围出的通道,缓慢地朝广场开去。有些教徒将他们的孩子举过栅栏,让保罗二世赐福,他便微笑地接过孩子为他们祝福。
17时13分,敞篷车朝使徒宫青铜大门驶去,保罗二世将一个祝福完毕的小女孩交还父母,日奇科夫斯卡娅和丈夫正站在彼得广场另一角,远望着人群聚集的广场,突然他们听到了枪响,一群受惊的白鸽扑棱棱地飞向高空,日奇科夫斯卡娅和丈夫顿觉不妙,他们跟着朝圣的人群一起朝枪响的地方跑去。日奇科夫斯卡娅和丈夫怎么也挤不到跟前,后来他们见到了当时正站在离敞篷车不远处木栅栏旁的一位朝圣者,他告诉他们说,他看见木栅栏后面人群第二排有人突然举起一把手枪(后经侦查那是一把9毫米的勃朗宁手枪),冲着保罗二世开枪,第一颗子弹击中保罗二世手背后打入他腹部,第二颗子弹仅擦伤了保罗二世的肘部,飞出去打伤了两名朝圣者(事后得知是美国人)。
保罗二世中枪后倒在敞篷车上,手上和身上鲜血直流,警卫、秘书和其他人一拥而上,有的用手护他的头,有的替他止血,也有人搜寻枪手,好在广场上不远处停着几辆救护车,警卫挥手招它过来,众人赶快将浑身是血的保罗二世抬进去,救护车拉着警笛风驰电掣般地开走,它以最快速度穿过暮色中的街道,开到4英里外的意大利罗马城的杰梅利医院(Fondazione Policlinico Universitario Agostino Gemelli)。
说救护车风驰电掣般地开走毫不夸张,从枪击现场到医院4英里的路程,一般汽车要开25分钟,但载着保罗二世的救护车仅用8分钟就开到了,保罗二世一路清醒,默默地祈祷。刚将他抬进抢救室,他便昏厥过去,众人惊慌不已,这时,梵蒂冈教廷打来电话询问情况,大家都不知如何作答。医护人员先将保罗二世送往10楼他平时住院用的单间,医生检查发现他的脉搏渐渐衰弱,血压迅速下降,大家觉得情况危急,便将他立即转往9楼手术室。众人神情慌张,显得手忙脚乱,保罗二世的蒙席(高级管家)德齐维什(Stanisław Dziwisz)见状赶紧在一旁指挥大家各司其职。
保罗二世被送到杰梅利医院的时候,外科首席专家克鲁契提正在另一家医院参加会诊,他接到院长电话,立即驾车穿越整个罗马城返院,一路闯了数个红灯。他下车后冲进医院大厅,电梯旁早有人在迎接他,他们将克鲁契直接引到9楼手术室,等候在那里的护士和助理们立即帮克鲁契提换上手术服,克鲁契提抽空匆匆洗了手。这时,手术室里传来助理医生大声报告血压指数的声音:“血压80/70,直线下降!”
克鲁契提医生走进手术室时,麻醉师已经为保罗二世做了全麻,手术即刻可以开始。克鲁契提切开保罗二世腹腔,发现腹腔大量出血,他事后回忆说:“腹腔全是血,我觉得无从下手。” 克鲁契提费尽周折找到了出血点,采取措施止了血。他发现出血量少了,保罗二世的血压便开始回升,脉搏也相对稳定了。这时,医生们的情绪才稍许稳定一些,克鲁契提在保罗二世腹腔内发现了贯通伤,由于枪弹射入腹腔后运行轨迹不规则,伤口呈现出无序的状态。克鲁契提仔细检查后,发现保罗二世腹腔内共有8处伤口,他立即做清理和缝合,最后还截去了20公分小肠……
克鲁契提处理保罗二世的伤口用了5个小时,而整个抢救他的生命过程为10个小时,此后,克鲁契提才审慎地下结论:保罗二世生命特征趋于稳定,其主动脉、重要脏器和脊椎均未受伤。蒙席德齐维什听罢兴奋祈祷说,教皇是被神迹所救。保罗二世苏醒后便为受伤者祈祷和原宥杀手,他说:“我要为向我开枪的兄弟祷告,真心实意地宽恕他。”他并不知晓杀手何许人也,但对他而言,杀手是谁无所谓,宽恕最重要。
晚上8点,记者发布了第一篇新闻稿,报道保罗二世遇刺抢救的过程和结果。那时,圣彼得广场上还聚集着而数千名朝圣者,他们在保罗二世遇刺送医后一直不愿离开,忐忑地等候着医院的消息。但朝圣者听完新闻后并未释怀,因为消息仅说保罗二世 “伤情已基本稳定”,他们想得到详情。
一群来自波兰的朝圣者在广场保罗二世的圣座之侧,竖立了一幅黑圣母像(Black Madonna)。原来枪击发生,保罗二世被急救车拉走后,朝圣者立即按照波兰宗教习俗将这幅随身携带的圣像放置于此,人们看到,黑圣母圣像背后有画师题词:“愿圣父之圣母拯救我于无所不在之罪恶。”半夜一点传来消息说,保罗二世的手术很成功,状况正在好转。广场上的人们开始祈祷,直到清晨六时才告一段落。
话说保罗二世遇刺过程中也确有神迹所隐,保罗二世本人说,杀手用一只手开枪杀他,却有另一只手将子弹挡开。这不是一句妄言,回看一下电视画面,便不难发现,杀手阿加 (Mehmet Ali Ağca)是近距离开枪,有一颗子弹射入了保罗二世腹部,医生说,它贴着主动脉几毫米处擦过,既未伤及脊椎也未损坏神经中枢。侦查人员后在汽车地板上找到了第一颗子弹,它先打穿保罗二世的右手再贯穿其腹部,最后打进汽车地板里。第二颗子弹擦伤保罗二世肘部后又打伤了两位美国朝圣者。
保罗二世从13日晚至16日在杰梅利医院重症监护病房住了4天,17日在床上做了弥撒,当天,保罗二世对聚集在圣彼得广场的朝圣者发表录音讲话。18日,他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医生检查后确认伤情稳定并拟定了治疗方案。克鲁契提医生在治疗期间,还邀请了美国、西德、法国、西班牙和波兰的医学专家前来杰梅利医院会诊,使国际治愈枪伤的宝贵经验得以用在保罗二世治疗上。
5月20日,医院刚宣布保罗二世已无生命危险,他就高烧不退,达到39.5度,让医生心中蒙上阴影。27日,保罗二世不适加剧,不仅发烧,还伴有胸疼和呼吸困难,几日后有所缓解。医生不同意保罗二世6月6日返回梵蒂冈使徒宫,参加6月7日的君士坦丁堡大教堂落成1600年和以弗所大教堂落成1550年典礼,最多只允许他在阳台上对圣彼得广场上的朝圣者发表5分钟演说。医生还建议他将两座教堂落成仪式讲话制成录音播放。果然,保罗二世6月10日至24日出现了严重状况:病毒感染、高烧不退,最终,他又被送回医院治疗。
再说杀手阿加,他于1958年生人,是土耳其“灰狼”恐怖集团成员,1979年就有杀人前科,被捕后越狱潜逃,隐名埋姓周游十几个国家,被缺席判处死刑,直到1981年他刺杀保罗二世才又被捕。阿加后被判处26年有期徒刑,直到2000年6月13日,他被意大利前总统钱皮 (Carlo Azeglio Ciampi)特赦。2006年,阿加被押解至安卡拉,为他1979年杀害一名土耳其记者而服刑10年。不过,他的律师却说,不管阿加身在何处都会遭遇危险,因为,他知道太多有关刺杀保罗二世的内幕。
保罗二世不仅宽恕了杀手阿加,还于1983年亲自到狱中与他单独做了一次秘密对话,为时20分钟。他俩的谈话内容至今不详,保罗二世2005年去世后,对话内容遂成永恒的秘密,但此次对话被世人称作“人性的楷模和伟大的忏悔”,因为,杀手阿加在谈话后不久即受洗成了天主教徒。保罗二世还多次呼吁希望赦免阿加,他在其著作《交谈不妄千年》一书中说,阿加是被利用之人,背后另有推手。2010年1月18日,杀手阿加出狱,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位于罗马的保罗二世的墓碑献花。新闻媒体和出版社也纷至沓来,采访和稿约不断,媒体总是对内幕充满了好奇,阿加也乘机开出700万美元稿酬的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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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越

孙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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